【澜巍】晚青（六）
赛车手误入大山被扣下来当老公的故事。。。
摩托车手赵云澜x乡村教师沈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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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六、一头牛】
“赵先生。”沈巍端着两个碗，站在卧室门口。
赵云澜被他的声音踩了猫尾巴，吓得把录取通知书抖落在地。沈巍都看在眼里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赵云澜慌了神，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沈巍把碗放在床头柜上，替他捡起了那张白纸。
赵云澜生怕被通知书的主人厌烦，生怕因为自己触碰什么可能的禁忌，而被隔绝在门外。他站在原地，看着沈巍默不作声地把白纸重新夹回书里，脸上是不动声色。但就因为这不动声色让赵云澜更觉得忐忑不安——他倒宁愿沈巍发一次脾气。
沈巍把那碗羊肉递给赵云澜。“坐在后院吃吧。”他的语气如常。
“真对不起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沈巍居然宽慰地说，“可以看。不要紧。”
沈巍的厨艺不错。大山里没什么调料，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他做得纯粹，能尝到细腻的心思在里面，是温和的滋味。赵云澜本来还七上八下，和沈巍一起喝汤，心里倒熨帖了不少，放松下来。赵云澜不想揭人伤疤，可是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总能想床单下的石子一样硌着皮肤。他决定试试，如果沈巍不想说，那便不再追问了。
“你……没去上大学吗？”
沈巍仿佛料到他会问，说：“没有。”
赵云澜的眼神暗淡下来。
沈巍接着说：“我弟弟当时也考上大学了。和我同年。所以……我就没去。”
“哦……”赵云澜端着碗，觉得那是没法承受的重量：“你有个弟弟……那，那他现在上大几啊？”
“他不在了。”沈巍说。然后又认真想了想：“如果……他还在的话，应该工作很多年了。”
很多年了。
让赵云澜心里疼到几乎呼吸困难，不是沈巍为了弟弟放弃学业，不是“他不在了”，而是“很多年了”。流逝的岁月在沈巍口中是自然而然，顺理成章地，仿佛他习惯了失去，也习惯付出，习惯受苦；牙齿打碎混着血咽下肚，到最后只化作云淡风轻几个字：“很多年了”。
“我再给你盛一碗吧。”沈巍沉静的声音斩断赵云澜的思绪，“你多吃点。”
赵云澜看着他的背影。他盛汤，再给赵云澜端回来。“今天下午去城里给孩子买鞋？”赵云澜问。
沈巍点头。
“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会？你昨天一夜没睡。”
沈巍眨了眨眼睛，说，好。
趁沈巍睡觉的功夫，赵云澜骑着摩托车开出晚青湾。如果要去城里，路线是这样的——他先用摩托载沈巍到寺寨乡，在那里租一辆车，才能把物品运到晚青湾附近，车进不去山里，还是要扛麻袋走一段路。
小镇租车的地方有很多，大约是四五百一天，设备齐全，后备箱附带帐篷睡袋，甚至烧烤架都有。赵云澜觉得沈巍可能担负不起租车的费用，又怕自己付钱伤了他的心，所以趁沈巍休息的时候直接去城里租好，就说是朋友借的。一切准备妥当，已是下午，赵云澜奔波出了一身汗，来叫沈巍起床。
他睡得很沉，赵云澜不舍得叫醒他。卧室安静，赵云澜看着沈巍的睡颜，平和的，嘴巴随着呼吸轻动，又有点乖巧可爱。
那一瞬间赵云澜突然希望时间停滞，想，要不然我就留在这里吧。
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存活不到几秒，便被打消了。太不现实。
他带着沈巍去城里。路上风景不错，沈巍很安静，多半是赵云澜在吹牛，说他拿了多少个比赛奖杯。沈巍听得认真，不知不觉就到了小镇。
沈巍去买东西，赵云澜在车里等。手机有了信号，赵云澜收到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。
“赵云澜！”是他的教练：“你死哪去了，还没玩够？再不回来训练还能参加月末的挑战赛吗？要是再不拿个奖杯，你积分排名就下降到全国第十了！”
赵云澜只是回：“我下周就回去。”
免不了一顿数落，但他教练也无可奈何。赵云澜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扔在副驾驶。沈巍就扛着麻袋过来了，他笑得很开心，赵云澜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真实自如，心中又是触动——这笑容对赵云澜来说，已然成了一种奢侈。
这次麻袋更大，鼓鼓囊囊，里面装着热切的希望，这希望也有他赵云澜一份，是和沈巍羁绊在一起的。
夜晚，他们踏上归途。突然又下大雨，天迅速暗淡变黑，路面虽然能通车，但也是崎岖不平的土路，被雨水冲刷成泥，车轮碾压，有点陷进去的危险。车开了一个小时，赵云澜和沈巍的脸色都不太好。前后孤立无援，唯有大雨声和雨刷器声做伴。远方隐约传来苍凉嚎叫，那是狼的呼喊。
沈巍一言不发。赵云澜看得出他的担心，握紧方向盘——这个时刻他绝不能慌，就算再慌也不能表现出来。一闪惊雷穿过黑云刺下地平线，轰隆巨响。后备箱的麻袋咯噔咯噔地，提醒着赵云澜——他不能让孩子们失望，不能让沈巍失望。
“太危险了。”沈巍踌躇着张口，最终说：“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睡在车里，天亮了再回去吧。”
赵云澜却有些倔犟：“没事，你别担心。”
他们又在雨夜中勉强颠簸几公里，赵云澜隐隐看见从道路侧面窜出来一个黑影，他来不及刹车，咚的一声，把什么东西撞飞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沈巍差点从副驾驶站起来。他的声音有些不稳。
“我去看看，你呆在车里。”
赵云澜的心悬着，下车走了几米，发现一头牛躺在泥地里，一动不动。还好，撞死头牛，他以为撞到人了呢。
他没想到，沈巍也从车上下来。看到死牛，沈巍站在原地愣了几秒，几秒的功夫，赵云澜觉得他在下什么决心，又好似在鼓足勇气。接着沈巍跨大步踏着污泥走过来，死死抓住赵云澜的手。
“走。”沈巍不知是冷还是害怕，他的声音在颤：“快走。”
“我知道啦，走吧，上车。”
“不，赵云澜。”沈巍把赵云澜拉了回来，然后他说：“快走，什么都不要了，赶快走。”
“啊？”赵云澜僵在原地：“不是，孩子的鞋不要了？……车都不要了？”
“不要了，都不要了，赵云澜，快！”沈巍掐紧赵云澜手腕，拽着他，打开后备箱，只拿了帐篷睡袋，扛在背上，然后反向弃车就跑。赵云澜只能带着满腹疑问，跟在沈巍后面，他们的衣服鞋子瞬间湿透，前路没有一丝光亮，连雨点都是墨水般黑色。
狼的声音和狗吠，哀嚎着穿过层层暴雨，赵云澜今生第一次觉得这片土地不只是朴实质朴，不只是人民教师的坚守，还有别些的东西混杂不清。大雨里，赵云澜双脚一步步踏过的是原始的狞恶嶙峋，满目疮痍地，沼泥张着血盆大口，居然能唤起内心深处的恐惧。
就更显出沈巍的一腔孤勇。
这个走向但愿没让大家失望。。。还是渴望评论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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